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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禅学》访谈录[转帖]

《北大禅学》访谈录[转帖]

《北大禅学》访谈录
编者按:作为东方文明结晶的禅文化,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交汇中起着令人瞩目的作用。禅能否适应现代社会以及禅如何契合现代人的心灵等诸多问题,引发人们无尽的思考,也是本刊关注的重点之一。下面是几位同仁关于此类问题的讨论纪要,希望今后有更多的人参与这类讨论活动。

  刘元齐(哲学系97级博士生):
  我认为禅在现代社会有价值。现在人们有一种科学崇拜,并因此而否定一切不是科学的东西,这当然包括对禅的否定。其实,不能用科学作为判断文化价值的标准。人总是先有信念,后有科学。我们即使数我们十个手指头,也必须以非科学的信念为基础。你数手指头,你不能以一遍又一遍地数下去的方式来增强正确性,你总得停下来,然后在心中依赖一种对自身对宇宙的整体气氛和信念作出决定,决定这是还是不是十个手指头。例如,有一类心理病人,就是由于缺少信念和把握感,他便要么根本不去面对现实,要么即使面对现实也不能作出决定。其实,我们生活中的很多心理疾患就源于缺少非科学的信念感和把握感,而不是源于知识。这样可知,我们以清楚明白著称的科学其实是建立在一个非科学的、非智力的大地之上。中国文化和禅宗,强调体验、工夫、受用、领悟,其实都是在关注和开发我们心灵深处作为我们精神活动根基的这片神秘的领域。当我们只顾在知解上用功夫时,可别忘了功夫也在诗外呢。
  下面我还想谈一点来自体验的看法。
  回忆很多年前的一段时光,一片秋叶或人们曾对你的一点无私善意,在我们这个充满着盲目的对我、对外界的恐惧和由恐惧而导致的忙碌的世界中,已经是不很合时势的。也许古往今来都是不合时宜的。但古往今来不少法师特别是禅师,却能保留一颗淳厚、敏感同时又清净、平淡的心。这样的人生境界确实是禅宗对人类精神的一大贡献。在我们这样一个渐趋面具化和物质化、渐趋麻木的时代,我们太应该珍重这份精神财富。
  这里我选录近现代高僧虚云法师的几首诗,从中我们对上面说到的这种精神境界,也许会有更多的具体体会和感受吧。诗云:
  赠一全上人
  一卧溪山数十秋,不知白发已盈头。
  诗能入骨情应碎,话到离群泪暗流。
  好事竟从闲里过,故乡多在梦中游。
  那堪更听檐前雨,点点声声滴未休。
  别之鼓山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由京请藏回鸡足山。至厦门得莲公噩耗,转回鼓山,料理事毕告辞,大众再三挽留。以奉藏旋滇,又伤国难,不敢延缓,留偈作别。
  夕阳归客感愁心,忆侍巾瓶泪满襟。
  诲我真修戒定慧,动人感叹去来今。
  龙髯未及斯何世,鹤影长空渺故林。
  今日真成生死别,孤怀寥落发长吟。
  笔者注:清咸丰九年(1859),虚云法师于福州鼓山,依妙莲法师受具足戒,时年二十岁。光绪三十三年丁未为1907年
  结茅云居追和洪断禅师原韵二首之一
  登山有感
  紫相曾嗟放牧场,四朝更化倍悲凉。
  梵天血溅眉间剑,活国心仪肘后方。
  奏雅曲终秋月白,谈禅直指暮山苍。
  草深三尺金身露,五老峰高挂夕阳。
  笔者注:此处癸巳年指1953年。该年六月,虚云法师参加了中国佛教协会成立大会,被选为名誉会长,秋天开始驻锡江西云居山,直至圆寂。明清以来,佛法衰微,当时云居寺也一片荒芜,感时伤世,故法师有悲凉之词。
  辞世诗
  少小离尘别故乡,天涯云水路茫茫。
  百年岁月垂垂老,几度沧桑得得忘。
  但教群迷登觉岸,敢辞微命入炉汤。
  众生无尽愿无尽,水月光中又一场。
  一九五九年十月云居侍者敬录
  笔者注:虚云法师于1959年10月13日示寂于云居寺。法师世寿120岁,僧腊101岁。
  近世以来,中国国势危亡不振,很多人就盲目否定中国传统,禅宗也被一概指责为麻木地逍遥。从上面的诗中可知,禅者的风骨其实是多么高峻淳厚又敏感悲悯啊!


  夏鸿刚(数学系97级硕士生):
  现今社会里,很多人认为禅学大概是“看破红尘”的人才去弄的古董,或者将其与迷信活动、民间信仰混为一谈。对于禅,大家又觉得“玄之又玄”。这些大概都是了解甚少的缘故。
  禅,不是悲观失意,也不是高高在上,它其实是最能破除迷信的平实的解脱法门。禅宗六祖大师曰:“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法华经曰:“一切治生产皆与实相不相违背。”可见禅并非教人另求新奇,其立足点很现实。
  大凡世间一切宗教,都是为了解脱烦恼与痛苦而产生。自始至终它们所关注的对象是人。这也就是禅千余年来薪传不绝的缘由吧。
  随着科技时代的进步,物质生活日益丰富多彩,而人们是否得到了真正的幸福呢?精神上的空洞靠物质是填不满的。禅,东方的智慧能给我们什么启示呢?
  从研究哲学、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懂些禅、佛学知识肯定是大有用处的。三藏经论之中,有关哲学、心理学等的科学论述令人叹为观止。近现代不少大家对此颇有借鉴。象心理学巨擘荣格就常将有关典籍带在身边研读。
  禅法论及身心两边的著作不少。除开很有学术研究价值之外,也是极好的可行性方法。一方面禅修能使人获得健康的心态,这一点对于要承受日益巨大的压力的现代人来讲,颇为实用。另一方面禅修也能使人身体健康,祛病健身,甚至进一步开发人本身所具备的智慧。
  从社会角度来看,佛学是教人止恶为善的,这从各种戒律、教义不难看出。特别是大乘所极力提倡舍己为人、自他相换的菩萨精神也正是当今社会所提倡,所缺少的。


  李波(心理学系97级硕士生):
  从对气功的好奇对特异功能的狂热,为了搞清楚它们,觉得应该从物理学入手。后来发现这条路不通,又被弗洛伊德吸引,颇有“心有戚戚焉”之感。从个人潜意识到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适合自己,这时又找到了另一扇门:佛学。从小就隐隐地感到心中有一座恢宏庄严的建筑,曾经请许多客人来住,一件事,一个人,一种理论,数学、物理、哲学……但都发现宫殿太大了,这些只要一个小得多,不必如此好的房间就够了。直至找到佛学,我才找到心中这座恢宏的宫殿的主人!这里有人生的究竟。真正要从中得益,要身心体验过才行,不然精彩的论述,微妙的思想与其他东西一样,不能真正获得内心的成长。禅是摆脱了一切传统的包袱和外在的形式,活泼自在,日日新、时时新的佛法。它完全勘破人头脑的弊端、惰性、诡计,朝着目标坚定地前行。可行至今日,从中得到的体会竟是:踏踏实实地做事,老老实实地做人。说出这两句时自己都暗吃惊。奥修!你怎么会让我走到这一步?往回追溯,要找到这一路下来的清晰线路,又觉得有些勉强,可对于这个结论为何会如此自信呢?


  聂清(哲学系97博士生):
  禅学能否现代化以及如何现代化,首先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传统禅学。有些西方“汉学家”把中国文化当作博物馆里的木仍伊津津有味地予以解剖,这样做的前提是已宣判了禅文化的死刑,现代化问题根本无从谈起。我认为,借用一个古老的比喻,我们应该把禅文化看作是一本历时五千年的医疗记录,一本古老但充满洞见的的医书。固然当今社会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病症,但我们不会放弃从古医书中寻求方药的努力。恰如中医里没有治疗爱滋病的药方,然而我们仍可以用草药和针灸取得良好的疗效一样。禅典中不可能为今天的具体困境准备下现成答案,但我们可以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珍贵启示。要以言之,我的基本观点有两个:第一,禅文化既不是拿来即可服用的万灵丹也不是僵死的木乃伊,它是先民克服各种困难的记录与经验的提升,无论倡导“禅学热”还是以禅学为古董都是我所反对的。第二,禅学文化必须对当今出现的问题予以关注和解决才能实现其价值,这就要求它的理论有所发展变化。但我主张其核心部分不应改变,否则它就取消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王冉冉(中文系97级博士生):
  “禅”容易给人造成的印象是枯寂无为的。翻一翻《宋元学案》、《明儒学案》可以发现,那些以正统自居的儒者们排斥异端时给“禅”捏造的罪名便是“主虚而不务实,尚无而不本真”、“古井无波,尽日枯坐,只可谓这养生,却有何手眼达生尊生耶”、“禅静只恐坏了天地之生心”等。然而这些不过是禅师之末流,禅法之表象,是那些儒者戴着有色眼镜的观照。
  耕云禅师说,参禅最重要的是“因正果圆”,如果“因地不真”,便会“果遭迂曲”。
  如今,有些人参禅是因为觉得“禅”很玄很妙,他要作一个很玄很妙的人;有的人参禅是因为在滚滚红尘中有了挫折感、无奈感、绝望感,想在参禅的过程中寻求心理上的安慰;有人参禅就更加等而下之了,他们借助这种途径佞佛谄佛,企图以自认的“虔诚”换取神佛的保佑。这实际上是一种交换心理,甚至还不如商品社会中的等价交换。他们很象一则古代寓言中的某类人物,把一杯薄酒、一个猪蹄子供奉上天,要求的却是上天赐给地王谷丰登,猪肥牛壮。
  抱着这样的动机参禅自然不能发扬禅的真精神,实现禅的真意义。
  那么,什么是“禅”的真精神,真意义呢?不可言说。禅不是可传递的什么物体,它是一种心态,一种境界,一种启示性。六祖慧能大字不识一个,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只听了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便印证了佛法,成为开启一代风气的著名禅师。名相的知识,空洞的概念,这些向来与禅宗无缘。禅宗虽然也讲公案,讲话头,用语言文字表说,然而那些不过是“家家门前火把子”。各人的火把可以不一样,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功用--照亮真理世界,虽然它们本身并不是真理世界。这就使“禅”的真精神、真意义不能象知识、学问那样可以传授,而只能以澄明的本心体验、参悟。
  所以,参禅应该既不是一种仪式化的姿态,一种功利化的工具,也不是一门可以傲人炫博的学问,一项可以标志人格素质的知识。也正因为这一点,本人素乏禅学方面的专业知识竟然也敢斗胆“臆说”两句。
  我认为,在今天,参禅可以造就安祥的心态。参禅并非是古井无波。而是“万事与人一般”,并不摒弃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从这个角度说,参禅并非是“主虚而不务实,尚无而不本真”。“禅”强调的无非是“自性”的觉解,“佛法”的现量呈现。当人们为“执”所迷,为“障”所惑的时候,“自性”泯灭不见,自然就被认为是“无”;当人为官能构陷,为欲望牵制的时候,“佛法”被迷雾所遮蔽,自然就被认为是“虚”。孰不知参禅追求的正是最普遍的“真”,这种普遍甚至存在于屎溺之中;追求的正是最绝对的“实”,这种“实”不是小聪明小计谋所获得的即时的实惠,而是在安祥心态下的“正受”。也就是说,既是真正的感受,又是真正的受用。这种真正的感受与受用使人充满生命的活力,使人保持应付外界(“禅”决不是不和外界发生关系)的最佳状态,使人不在欲望的凌迟下“焦虑”或者“无聊”(叔本华式的哲学概括)。更重要的是,使人在生命的本然状态之下真正地享受生命。
  在今天,参禅可以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冯友兰先生曾指出,行道德之事者未必是真道德。譬如说,蚂蚁们亦可为杀“敌”,而奋不顾身,但人们不认为这是一种“道德”的行为,因为蚂蚁们对自己所作所为缺少“觉解”,并不明白自己的作所作所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同样的,有的人也行道德之事,但是他们也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或者按照某种习俗,或者是出于一时的偶然,甚至还有可能出于某种功利目的。所以,这些人行道德之事仍旧出于“自然境界”(冯先生的“自然境界”不可望文生义,详见《新原人》)或者是“功利境界”,严格地说不能认为是道德的。而参禅强调的正是人与宇宙本然关系的感悟,解决的正是人在天地之间如何安身立命的大问题,而这正是冯友兰先生所言的“天地境界”,是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精神境界。在此境界下,调节人们关系的伦理规范、道德行为才真正具有了意义。
  在今天,说得具体一点,参禅甚至还能促进高明的思维方式。美国《文化评论》刊物曾登过一篇对德里达的访谈录,里面谈到德里达声称他平常竟然还是参禅的!他说,东方的“禅”有着极高明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对二元对立、主客二分等传统的思维方式有着极大的突破,在一定程度上启发了他写作《书写与歧异》时的思路。
  总之,“禅”在当今的意义不能以世俗的功利眼光加以观照,虽然精神层面的东西经常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难以言传,它的意义仍能够在人们的具体体验中呈现出来。谓予不信,请实践之。
呵呵,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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