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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六)

夜探红楼(六)

夜探红楼(八十七)

  凤姐听了大吃一惊,贾赦的生死她其实倒不大在乎,如果死了,把世袭传给
贾琏岂不是更好?可是王子服就不同了,是自己娘家的靠山。出嫁了的女人,如
果娘家没有势力,自己再有能耐也得受人欺负,秦可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想
到这里,她着急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贾琏举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可靠不可靠我也说不上,反正
大街上都这麽说。”说罢往炕上一倒,呼呼地睡着了。

  凤姐越想越害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平儿一进门吓了一跳,忙问她出什麽
事儿了。凤姐把刚才和贾琏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说到自己的叔叔王子服
可能死了,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平儿,你知道二爷一直嫌我太张扬,不把他
放在眼里。现在我娘家的靠山要是倒了,他还不变法儿报复我?”

  平儿把毛巾在热水里投湿了,拧乾,递给凤姐:“奶奶不用担心,咱们二爷
跟薛大傻子他们不一样,虽然好色,但是也有情有义,您看看他怀念二姐的样子
就知道了。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二爷是最念旧的人,您和他这麽多年的夫妻,
还不知道麽?”

  凤姐接过毛巾擦一把脸:“他有情有义?我怎麽看不出来?”

  平儿笑着说:“您呀,尽顾着看帐本子了。告诉您件事儿,那鲍二家的女人
死了,二爷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鲍二家的?就是上吊死了的那个?那个跟谁都睡觉的滥女人?”

  “所以说二爷有义呢,那麽多人和她睡过,只有咱们二爷一个人伤心。”平
儿感叹地说:“那鲍二家的也死的蹊跷,有人说她是被暗杀的呢!”

  凤姐把擦过的毛巾递回给平儿:“唉,不说这个了,咱们得先打听一下我叔
叔阵亡的消息确实不确实。我再进宫里去看看娘娘吧。”

  “要去见娘娘,就最好带着宝玉,娘娘才会高兴。”平儿笑着说。

  一阵秋风吹过,树稍头最後几片叶子叶落下来了。“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
惊,相思相见知何日。”贾五叹了一口气,他又想家了。总觉得像是梦一样,又
觉得像是在演戏,在人前自己就是那个娘娘腔的宝二爷,只有一人独处的时候,
才感到是自己。有时候他也觉得好怕,想回二十世纪去,可是如果人能有机缘改
变历史,免去中国一百六十年的苦难,就是成功的可能再小,也值得一试麽。

  贾五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停了下来,心里乱得很,总有一种凶多吉少的预
感。和麦克聊过几次,觉得这家伙也实在不简单,对英国君主立宪的来龙去脉知
道得一清二楚,比自己在历史课上学得生动详细得多了。尤其是他提出,英国的
立宪是由一个强大的商人阶级促成的,而中国的商人几千年来一直处於被打压的
状态,势力小得可怜。没有社会基础的变法,很容易流产。应该把麦克推荐给康
熙和十四阿哥,给他们参谋参谋。

  竹林另一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贾五抬头望去,是黛玉和珍尼。黛玉似乎
在询问珍尼什麽,珍尼笑着不肯说。黛玉把珍尼抱在怀里,珍尼才附在黛玉耳边
说了什麽,黛玉好像一下子楞住了。

  贾五穿过小竹林:“喂,你们两个在干什麽呢?”黛玉一见是贾五,扭头就
走。贾五心里奇怪,刚要去追,珍尼跨前一步拦住了他:“宝玉。”

  贾五看看珍尼,珍尼碧蓝色的眼睛正在深情地望着他,像蓝天一样,透明深
邃。贾五觉得一阵心跳,讪讪地问:“你俩刚才聊什麽呢?”

  “刚才呀,”珍尼笑嘻嘻地说:“林姐姐问偶‘爱辣糊油’是什麽意思?”

  贾五心里一惊:“啊?那你告诉她了?”

  “当然告诉她了,偶跟林姐姐最好了。”

  贾五心说坏了,林妹妹肯定又吃醋了,正不知怎麽办好,只听得珍尼问他:
“宝玉,你怎麽好几天没来看偶?”

  贾五定定神:“是这样,我和你哥哥在聊朝廷的事儿,明天我带你们去皇宫
玩好不好?”

  “好啊,我早就想去皇宫看看了,”珍尼拍着手笑着说。

  “珍尼~~珍尼~~快来呀~~”远处传来宝琴的叫声。

  珍尼凑到贾五面前:“你真好!”就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转身向远处
喊道:“来啦~~来啦~~”就欢快地跑开了。

  贾五楞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地往潇湘馆而来。

  黛玉正在自己流泪,见了贾五,越发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贾五心疼得不得
了,打叠起千百样的款语温言来劝慰。不料自己未张口。只见黛玉先说道:“你
又来作什麽?横竖如今有人和你顽,比我又会念,又会作,又会写,又会说笑,
又会说洋文,你又作什麽来?死活凭我去罢了!”

  贾五听了忙上来悄悄的说道:“你这麽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
僭後’也不知道?我虽糊涂,却明白这两句话。头一件,咱们是表姊妹,珍尼是
外国人;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得这麽大了。她是才来
的,岂有个为他疏你的?”

  黛玉啐道:“我难道为了叫你疏他?那我成了个什麽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
心。”

  贾五说:“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说
着就用手来拉黛玉。

  黛玉一闪身,贾五脚下一滑,肩膀正撞在书架上。书架一晃,架子顶上的青
瓷花瓶掉了下来,正砸在贾五头上。贾五“哎哟”了一声,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一下可把黛玉给吓坏了,她急忙跪下来,托起贾五的头:“宝玉,宝玉!
你快醒醒吧,我再也不怪你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落在了贾五的脸
上。

  贾五睁开眼睛,笑着说:“你真的不怪我了?”

  黛玉破涕为笑:“呸!你这个捉挟鬼!”看见贾五的脸上被碎瓷片划破了,
鲜血汨汨地流着,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给他擦,贾五顺势握住了黛玉的手。

  两人对望着,都不知道说什麽好。过了好久,黛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宝
玉,紫鹃有个亲戚要去苏州,我想请他把五儿的棺材带回去安葬。但要一千两银
子,你帮我当几件首饰好麽?”

  想起五儿,贾五不禁也难过起来:“好吧,银子的事儿我可以想办法,首饰
不要当了。”

  “还是当了吧,我留着也没用。”黛玉搀着贾五起来坐在子上。血不流了,
黛玉把染了血的手帕放在桌子上说:“你等着,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洗。”

  贾五看着染血的手帕似乎隐隐地透出字迹,翻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诗: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 闲抛却向谁;
  尺幅鲛绡劳惠赠,为君哪得不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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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八十八)

  邢夫人花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好不容易才买通了狱卒,答应她见贾赦一
面。

  夜深人静的时侯,邢夫人化妆成一个洗衣服的婆子,混进了雍王府的牢房。
一见贾赦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两人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子,贾赦咬着牙说:“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对头了,看来怕是
凶多吉少了。”

  邢夫人安慰他说:“别着急,我们再求求娘娘。”

  贾赦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邢夫人猛地想起来,听奴才们背後说过,贾赦色
欲迷心,连自己亲侄女的主意也敢打,莫非是当年他也调戏过娘娘?娘娘要家里
所有的女孩子们都住进大观园里去,莫非就是为了防贾赦?

  贾赦四下看看没有人,才小声跟邢夫人说:“事到如今,只好求雍亲王了。
我知道一件大秘密,那弘历不是雍亲王的儿子。”

  邢夫人吓了一跳:“你别混说,这可是个掉脑袋的事儿。”

  “这是我妹妹亲自告诉我的,”贾赦说:“那弘历是她生的,林黛玉才是雍
亲王家的孩子。”

  “证据呢?你有证据麽?”

  “我妹妹临死前给我写了一封信,把雍亲王福晋瞒着王爷用女儿换儿子的事
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我看那封信怕是个祸苗子,但也说不准以後会有用,就找
了个妥善的地方藏了起来。你托人告诉雍亲王,叫他把我放了,我就把那封信给
他。”

  “哦,那封信你藏在哪里了?”

  “这个……”贾赦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信不过你,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一
点为妙。”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啪”的一声,一块瓦片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粉
碎。邢夫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告别了贾赦回家想办法去了。

  一个人影子从牢房的墙上滑了下来,正是弘历。

  弘历昨天听仆人们聊天说贾赦就关在雍王府的牢房里,不由得关心起来,毕
竟是自己的亲舅舅麽。当天晚上就来偷偷地探监,想找个机会救他出去。正好听
到他和邢夫人说的那段话。

  弘历回到自己房里,越想越气:好你个贾赦,我看在亲戚份上还想去救你,
谁知道你还想暗算我,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事到如今,只有先把他
干掉,还要做得毫无痕迹。

  正想着,只见窗外一个人影子一闪,弘历叫一声:“什麽人!”一掀窗子跳
了出去,照着那儿的後心,狠狠地就是一掌。

  那人伸手刁住弘历的手腕,向外一拧,弘历“哎哟”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心
中大骇,刚要喊来人,那人一伸手又捂住了他的嘴:“别叫,是我。”

  弘历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清香,马上停止了反抗,小声问道:“你是妙玉姐
姐?”

  妙玉笑着放开了他:“我们屋里谈。”

  弘历点上蜡烛,妙玉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衣,雪白的脸蛋儿,被深秋的寒风
冻出了两朵红晕。弘历只看得脸红心跳,讪讪地说:“好姐姐,你怎麽才来看我
呀?可想死我了。”

  妙玉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家伙呀,就是嘴甜。我找你是有事儿的。我哥哥
柳湘琏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你们府里的耳目多,帮我打听一下他去哪里了。”

  “不用耽心,”弘历笑着说:“大哥武功那麽高,谁敢算计他?”

  “唉,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妙玉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他几年不见,
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对反清复明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要是撒手不管了,只剩下
我们几个小孩子,唉~~”弘历眼睛一转:“姐姐,这复辟大明要凭智而不能凭
力。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哦?”妙玉睁大了眼睛:“说来听听。”

  “是这样”,弘历搬了一把子请妙玉坐下:“如果雍亲王能当皇上,他很可
能会立我当太子。然後我们想办法搞掉他,我当了皇帝,这天下不是就又回到咱
们姓朱的手里了?”

  “好是好,不过,听说皇上想要传位给十四阿哥的,”妙玉摇摇头:“而且
都说四阿哥在皇上面前拍过胸脯,支持十四阿哥当皇上。”

  “嘿嘿!”弘历冷笑一声:“他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嘴上说得
天花乱堕,什麽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他自己一肚子都是阴谋诡计,皇
上和老十四都被他蒙在鼓里了。”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妙玉面前:“姐姐,等
我当了皇上,到那时侯,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妙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不行,不行,哪怎麽能行,我是出家人啊!”

  “为了复辟大明啊,你想,我当了皇帝以後,要重用汉人,慢慢夺去满人的
权力,恢复汉人衣冠,最後恢复我大明的名号。任重而道远,姐姐,你当了皇妃
才好帮助我呀!”

  妙玉低下头去,默默地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弘历望着妙玉,请求地说:“姐姐,我现在就有个麻烦,你要帮我。”就把
听来的贾赦和邢夫人的谈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贾赦?”妙玉听了後大怒,当年可卿姐姐就说过,贾赦最讨厌,总是威逼
她。自己进了贾府以後,贾赦来庵里上香时也总调戏自己,说些下流话。想到这
里,她抬起头来:“弟弟,他在哪里?我给你做了他!”

  弘历拿出一份雍王府地图,给妙玉指点了牢房的位置。又从抽屉里拿出叁支
八卦飞镳:“姐姐,这镳是我用云南森林里最毒的毒蛇淬过的,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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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没有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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