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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二)

夜探红楼(二)

夜探红楼(十一)

  宝玉回到怡红院,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悄悄地将晴雯叫了过来,把刚才发
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晴雯想了一下:“你带我去看看。”

  宝玉拎着他那根可手的棒槌,带着晴雯来到了现场。那块草坪被滚得七零八
落的,大蟒直挺挺地躺在当中,两只眼睛死勾勾地盯着人。晴雯吐吐舌头:“二
爷,还真有你的,居然杀了这麽大一条蛇。”

  两人顺着蟒蛇爬过的痕迹,一直找到墙边。“那蛇肯定是被人从墙外扔过来
的,咱们出去瞧瞧。”晴雯说着从百宝囊中取出如意钩,向墙上一甩,自己一拉
绳子就跳了上去。宝玉也跟着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翻过墙头,看到大树下拴着一辆马车,车里面有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又腥又
臭。“这个就是装蛇的笼子了吧?”宝玉说。

  晴雯向他摆摆手:“嘘~~~~”车後面的麦田里一片打斗的痕迹,血泊里
趴着一个黑衣大汉。

  晴雯四周看看,又仔细听听,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用一只手把那黑衣人
翻了个身,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己经死去好久了。晴雯俯下身去,藉着月
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叫了出来:“芒阳老蛇!”

  “怎麽,你认识他?”宝玉奇怪地问。

  “他是个土匪头子,独霸黑道十几年了。武功相当厉害,特别是他养驯的那
条金鳞大蟒,人蟒配合,几乎无人能敌。看来也是天意,他放大蟒去害你们,自
己落了单儿,也被人杀了。”

  “芒阳老蛇和我们有什麽仇呢?”宝玉奇怪地问。

  “是被人派来的吧,我们去探探。”晴雯把马车从树上解开,自己跳上车,
一脚把铁笼子踢了下去,对宝玉一笑:“你也上来。”

  “哪里去?晴雯姐姐?”宝玉跳上车。

  “它带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晴雯舒舒服服地在车背上靠着:“马有灵性
儿,自己认得家。”

  马车穿过了几条街,拐入一条小胡同停下了。

  “刘海胡同,这是谁住的呢?”晴雯嘴里念叨着,和宝玉二人翻过墙,爬到
堂院的一棵大槐树上。

  花庭上灯火通明,一个大模大样的白胖子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瘦子正在喝
酒。那白胖子说:“乌师爷,这麽久了,那芒阳老蛇怎麽还不回来,不会出什麽
事吧?”

  小瘦子说:“隆国舅,不会的,他那麽高的武艺,又有条大蟒,还对付不了
几个女孩子?”

  隆国舅,那就是隆科多了,宝玉心想,他和我们有什麽过不去的呢?

  隆科多叹了一口气:“杀小女孩子真是造孽呀,你敢肯定就是她麽?”

  “没错,”乌师爷说:“我都打探清楚了。那年林如海被派了巡视河工,可
是他夫人正要临盆,不能随行。林太太和海宁陈士官的太太交情极好,正好陈太
太也快生产了,林太太就住到了陈家。那时候咱们雍亲王福晋也快要生孩子了,
福晋耽心得很,怕生不出儿子来自己会失宠。”

  “唉,福晋也好可怜啊,”隆科多说。

  “嘿嘿!”乌师爷冷笑一声:“福晋果真生了个女孩儿,就派人去陈家问,
生的是男是女。陈老爷刚要派管家到後面去看看生了没有,正好给林太太接生的
接生婆跑了进来,一口一个恭喜老爷,生了个男孩。当时福晋派的人就讲福晋想
要看看着小男孩。陈家不敢不给,就让来人把小男孩抱走了。谁知道晚上送回来
的,变成了女孩。”

  “那林家还不气死了?”

  “可不是嘛,林太太在陈府大闹了一场,可是又惹不起雍王爷。只好吃个哑
巴亏。从此以後,林陈两家就绝交了。林太太想念儿子,日夜哭泣,没几年就死
了。林老爷给那女孩儿起了个名字叫黛玉,黛者,代也,就是代替的意思,被人
掉了包儿了。後来林老爷把她送到姥姥家去住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眼不见为
净。”

  听到这里,宝玉吃了一惊,林妹妹原来是雍正的女儿。怪不得《红楼梦》里
说“假做真时真亦假”,草木人儿的林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呢!

  “这麽说,那黛玉是雍亲王的亲女儿了,那你们还敢杀她?”隆科多奇怪地
问。

  “可是这件事情要是抖露出来,以汉人代王孙,雍王爷就有欺君之罪。再说
了,雍王爷现在之所以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因为皇上喜欢弘历,要是给知道弘历
是假王孙,嘿嘿!雍王爷能保住脑袋就不错了。”乌师爷恶狠狠地说:“成大事
者,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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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二)

  听到这里,宝玉才明白,原来乌师爷是要替雍正杀人灭口。

  这下林妹妹可危险了。他看看晴雯,晴雯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麽。

  忽然听得下面有人叫道:“雍王妃到~~”。宝玉定睛看去,一顶绿呢子小
轿抬进了院子,轿後站着一个年轻的白衣武士,额头好大,宝玉不由得想起了那
首儿歌:“奔儿头窝瓜眼儿,吃饭挑大碗儿,给他小碗儿他不要,给他大碗儿他
害臊。

  隆科多和乌师爷赶紧站了起来:“参见王妃~~”

  “罢啦,罢啦。”轿门一掀,出来一个叁十多岁的贵夫人,满头珠玉,看起
来真的有几分像林妹妹。只见她大刺刺地往堂上一坐,摆摆手,让抬轿子的退下
去,然後向这隆科多冷笑一声:“国舅大人,您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啦!”

  隆科多急忙跪下:“王妃误会了,我怎麽敢……”

  “查英,你来说说今个晚上的事儿。”雍王妃打断他的话头,转向那大奔儿
头武士。

  “是,姑妈。”查英向前跨了一步:“今个儿晚上我出去遛马,走到荣国府
後身儿,听到有人在墙头上吹笛子。我就喊了一声干什麽的。那人从墙头上跳下
就向我扑了过来,嘴里还叫着:什麽小东西,也敢来管我芒阳老蛇的事儿。我当
时心里也是一惊,听说那老蛇武功厉害得紧,人蟒联手,几乎是无人能敌。我和
他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那条蟒居然没有出现,我才定下心来,最後用了一招龙战
於野,狠狠地在他胸上印了一掌。那老蛇大叫一声,口吐鲜血,眼看着不行了。
我上去逼问,他才说是隆科多派来杀林黛玉的,说完就气绝身亡了。”

  “我听了吃了一惊,赶忙爬到墙头上去看,发现那条大蟒已经被打死了,看
来那贾宝玉也还真有两手。”

  “停,”雍王妃止住查英:“隆国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早就知道林黛
玉是我的女儿了对不对,嘿嘿!也还敢下这个毒手。”

  “不是啊,王妃,我真的不知道。”隆科多吓得浑身发抖:“我是刚刚才听
乌师爷说的。老天爷在上,要是早知道了,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伤害黛玉
格格。”

  “黛玉格格?”宝玉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名字真好玩。

  “这麽说,是你的主意了?”雍王妃冷冷地转向乌师爷,脸上现出了一派杀
机。

  “王妃明鉴,”乌师爷不慌不忙地跪了下来:“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没水
小河乾。老皇帝体弱多病,这皇位大统可是一等一的事儿。要是十四阿哥当了皇
上,您也知道,他和雍王爷为了贾妃和年妃两当子事儿,仇深似海,只怕雍王府
合府上下都要遭殃。”

  “哦?”雍王妃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

  “十四阿哥就要领兵出征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乌师爷侃侃而谈:
“咱们王爷已经定下了妙计,老皇帝年事已高,很可能在十四阿哥不在的时侯,
传位给咱们王爷。只是在十四阿哥离京之前,千万不能出什麽差错。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他压低了声音:“可是下面已经有人在传说弘历和黛玉格格的事儿
了。”

  “什麽?”雍王妃一哆嗦:“咱王爷也知道了?”

  “当然没有,”乌师爷讨好地说:“我们都替您瞒着王爷哪。派芒阳老蛇去
贾府也是不得已的事儿,舍卒保车嘛。”

  雍王妃沉思了一会儿:“舍也不能舍我的女儿。你要杀人灭口,杀谁,杀多
少都行,就是不许动我的女儿。”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露出凶光:“隆科多!”

  “在,在。”隆科多连声答道。

  “我把黛玉交给你了,她要是有个叁长两短,我就杀你全家!”雍王妃站了
起来,掸掸袖子,对查英说:“我们走!”

  宝玉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林妹妹不会有什麽危险了。他往下面看看,
只见乌师爷望着雍王妃远去的背影,阴险地嘿嘿一笑。宝玉不禁又耽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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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叁)

  贾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初夏的北京,天气忽然变得闷热起来,今晚
可能会有雷雨吧。他总觉得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朝着他撒过来。表面汤歌
舞升平的贾府,实际上是杀机四伏。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有点怀念自己在2000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过,这也不是说他想回到2000年去。贾府有这麽多漂亮的女孩子陪着
他,这等艳福可太难找了。特别是林妹妹,他眼前顿浮现起黛玉那似愁似喜的微
笑,手指头在他额头上点着:“你呀,你呀。”

  还有晴雯,她那俏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晴雯和林妹妹长得好像,彷佛
是姐妹俩。到底喜欢哪个多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然,如果换成贾宝玉是不会有这种犹豫的,因为晴雯只不过是一个丫头,
最多当个小老婆。可是2000年过来的贾五根本没有什麽门第之念,他总觉得
晴雯有一种特别的风度令他心醉。而且晴雯似乎和他扮演的宝玉之间有一种什麽
特殊的默契,自己以後要好好问一下,究竟她和宝玉都有什麽秘密。

  他的眼皮沉重了起来,晴雯和黛玉两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那
麽可爱。渐渐地,两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睡着了。

  忽然听得耳边有人在轻轻哭泣。贾五睁开眼睛,藉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是袭
人。他奇怪地问:“你怎麽啦?”

  袭人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说:“自从你病好了,一直不爱答理我。我
知道自己是个丫头,长得又不漂亮,你玩了我几年,玩腻了,可是,可是……”

  贾五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忙把袭人搂在怀里:“别哭,别哭,”他这才
想起来,袭人是第一个和宝玉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他忽然彷佛觉得有一种自责的
感觉,自己现在既然变成了贾宝玉,难道连他的风流债也要接过来麽?

  袭人脱掉衣服,钻到贾五的被子里,紧紧地黏在贾五的身上,忘情地亲吻着
他。贾五觉得她的身上火热,这火渐渐烧到了他的身上,一股热流从袭人的舌头
传到他的嘴里,点燃了他的胸膛、他的小腹,一种野性的要求从他心底涌起,眼
前的袭人似乎变成了黛玉、变成了晴雯,他翻起来把袭人压在身下,疯狂地冲击
着。

  狂风暴雨过後,贾五感到好累。袭人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着说:
“你知道,我多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贾五迷迷糊糊地说:“什麽死呀活呀
的,多不吉利。”

  袭人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贾府就要大祸临头了。尽是奇怪的事儿,好多
人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主子们被蒙鼓里,我们做奴才的什麽都知道。就拿东府的
敬大老爷说吧,都说他是吃金丹死的,其实他是被人杀死的。”

  “贾敬,真的吗?”贾五好奇地问。

  “可不是,”袭人压低了声音:“是焦大告诉我的。他去给敬老爷穿寿衣,
发现前後胸各有一个叁寸多宽的血口子,好像是被人一剑穿心。”

  “有这回事?”贾五一下子睡意全没有了。

  “还有别的呢,”袭人接着说:“就拿东府的小蓉大奶奶说吧,也死得不明
不白的。”

  “秦可卿!”贾五忍不住叫了出来。

  “就是她,”袭人说:“都说是她病死的,可是她的丫头瑞珠说看见她的
首脖子上有一道被勒过得红印儿,还说她死的那天晚上听到有男人在她房间里说
话。瑞珠告诉过我的第二天就死了,说是自杀殉主。我知道瑞珠是不会自杀的。
肯定是被人灭口了。”

  贾五把身子了翻一下:“这麽悬乎?”

  “还有呢,”袭人抬起头来,枕在贾五的胳膊上:“那个鲍二家的,就是跟
琏二爷乱来,惹得琏二奶奶连平儿都打了的那个女人,说是上吊自杀了。那女人
跟什麽人都睡。脸皮比城墙都厚,怎麽会自杀呢?有人看见了,她是被人活活掐
死的。”

  贾五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这麽多人啦?”

  “当初娘娘让你和姐妹们一起住到这大观园里来,”袭人叹了一口气:“我
们都觉得娘娘好糊涂,这还不把你带成个娘娘腔的小白脸了?後来你给我看娘娘
写给你的那个纸条。”

  “纸条,什麽纸条?”贾五问。

  “就是你藏在柜子底下的那个,”袭人说:“那个写着 若要祸事无,贪
酒好色不读书。我更觉得娘娘奇怪,人家教育子弟都要戒酒戒色,努力读书才是
啊。她这个当姐姐的,怎麽尽教你学坏呀。结果先是你得了那个怪病,像中了妖
法似的,然後又来了那条大蟒蛇。唉,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又会发生
什麽事儿,”她用力往贾五怀里钻了钻:“只有在你怀里,只有在你怀里。我才
觉得安全……”她喃喃地念叨着,渐渐睡着了。

  贾五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原来红楼梦里宝玉好色,意淫,成天价在女孩子
堆里混,而且不爱读书,不谈论政治,都是在装样子,在避祸。可是他一个没有
出过家门的公子哥儿,会能跟谁结下深仇大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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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四)

  贾五刚刚吃过早饭,小丫头惠儿就匆匆地跑了进来:“宝二爷,薛大爷派人
来,说宝姑娘请你去呢!”

  “好啊。”贾五兴冲冲地穿好衣服,拔脚就走。惠儿追出来喊道:“薛大爷
还说,宝姑娘在梨香院呢!”

  梨香院里静悄悄的,贾五向着莺儿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声张,自己蹑手蹑脚
地走进书房。

  薛宝钗正在一本册子上写些什麽,看见贾五进来,脸一红,慌忙把那册子合
上,笑着说:“宝兄弟,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贾五闻到宝钗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一荡:“好姐姐,写什麽哪?”

  “没有什麽,帐本子而已。”宝钗说。

  贾五探过头去,看着封面,嘴里念着:“记小香梨,钗宝薛。”

  宝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胡叨唠什麽呀。”

  贾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念反了,清朝的时侯,字都是从右向左读的。他解
嘲地说:“钗宝薛,宝薛,这名字也蛮好听得麽。”

  宝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打岔地说:“宝兄弟,你最近都看什麽
书哪?”

  “没有什麽有意思的书。”

  宝玉在薛宝钗的书桌上翻弄着:“姐姐,你有这麽多好玩的书啊!《伍子胥
鞭 楚平王》,《赵氏孤儿复仇记》,《荆轲刺秦王》,《报兄仇武松杀嫂》,
《报父仇岳雷刺秦桧》,《刺李闯红娘子报夫仇》,《审潘美杨家雪恨》……”

  “那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没什麽好看的。”宝钗显得更不安了。

  “宝兄弟,宝兄弟,”薛蟠陡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贾五:“快去和我们
喝酒。”

  “不行啊,宝姐姐还找我有事儿呢。”贾五解释着。

  “我?没有啊?”宝钗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薛蟠哈哈一笑:“哪是我骗你玩的,要不是说我妹妹请你,你怎麽会来得这
麽快?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说着拉着贾五往外就走,留下宝钗自己一个
人生闷气。

  贾五一路走、一路琢磨,怎麽宝姐姐爱看凶杀的书呢?薛宝钗,钗宝薛,宝
薛,报雪,报仇雪恨?宝姐姐的爸爸早早就死了,可是从来没有听人讲过是怎麽
死的。难道……他心里又泛起了一阵疑云。

  花庭里摆着一桌酒席,薛蟠笑呵呵地拉着贾五走了过去:“来来来,大家认
识认识,这是我表弟,贾宝玉,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个。这位是神武将军的公子查
英,武艺好不得了,人称京城第一高手。哎!老查,你那脸上怎麽青了一块,又
跟谁打架啦?”

  “哪里,哪里!”大奔儿头查英向贾五拱了拱手:“我被家父教训了之後,
再不敢打架了,这是围猎的时侯被鹞子的翅膀扇了一下。”

  贾五也拱拱手,笑着说:“呵呵,我还以为是被蛇抽了一尾巴呢!”

  查英脸色一变,想了想,什麽也没有说。

  薛蟠指着一个像女孩子似的年轻人说:“这是咱们北京的名角儿蒋玉函,”
说着转向贾五:“是你兄弟。”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施礼:“薛大爷取笑了,我一个戏子,怎麽高攀得上宝二
爷。”

  薛蟠说:“听你的名字啊,蒋玉函,将玉含,宝兄弟生下来也含了一块玉,
岂不是你的兄弟?”

  贾五给蒋玉函还礼,笑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还巴不得有个这麽漂
亮的兄弟呢。”

  桌子对面捧着琵琶的红衣女郎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薛大爷呀,也不给我
引荐一下呀?”

  薛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该打,该打,宝兄弟,这是锦香院的云儿,色艺
双全,弹的一手好曲子,武功尤其厉害。”

  “大爷尽胡诌,我哪里会什麽武功呀?”云儿向着贾五抿嘴一笑。

  “你那武功可不比寻常,昨天晚上……”云儿抢过来捂住薛蟠的嘴:“不许
说,不许说!”

  五个人围着圆桌子坐好,家人斟上酒来。贾五对查英说:“查兄,我先敬你
一杯。你武艺高强,走南闯北,有什麽新闻说给我们听听麽?”

  查英一饮而尽道:“小弟在北京忝有丑名,上个月出去一看,才知道天外有
天。当今武林要推江南八侠为最。八侠之首了因和尚,一身铁布衫功登峰造极,
刀枪不入。接下来的甘凤池,内功精湛,一把锡壶握在手里能生生熔化成汁。最
小的吕四娘,轻功天下独步,落凤剑法出神入化。”

  贾五心里一动:“那吕四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查英说:“听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可惜有一年
多没在江湖上露面了。”

  “哈哈,宝兄弟,”薛蟠喝了一口酒:“你都有那麽多姐姐妹妹了还想着吕
四娘?那麽厉害的女人家,娶过来你肯定怕老婆。”

  “那天我听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蒋玉函插嘴说:“一个大家公子哥儿,
特别怕老婆。一天老婆要打他,他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老婆骂他:男子汉大丈
夫,敢做敢当,你给我出来!他回嘴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薛蟠笑得把酒喷了云儿一脸:“天啊,这是琏二哥和凤姐的故事嘛!”他指
着贾五:“就是他哥哥和他嫂子的事儿,怎麽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道歉,贾五笑着说:“没事儿,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
敢情琏二哥还有这麽幽默。”

  一会儿,贾五起身上厕所,蒋玉函也跟了出来,一再陪不是。说得贾五倒有
点不自在了。贾五随口问道:“听说北京有个叫琪官儿的,戏唱得特别好,你认
识他麽?”

  蒋玉函一笑:“那就是我的戏名儿。”

  贾五一听,哇,是大腕明星啊!就把自己的扇子拿出来,想让蒋玉函签字。

  谁知蒋玉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了下来:“我
这条汗巾是十四阿哥送的,系在身上冬暖夏凉,我送给二爷您吧!您也把腰带解
下来给我。”

  贾五不由得退後了一步,看看提着裤子的蒋玉函,两个大男人互换裤腰带?
这也太肉麻点儿了。难道这小子是同性恋不成?

  蒋玉函着急地说:“我的二爷,您倒是快一点儿啊?”他压低了声音:“您
回去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贾五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下来给了他。

  二人正在系裤子,只见薛蟠满脸怪笑地走过来:“什麽好事儿,也算我一个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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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五)

  叁人回到酒席上,只见小培茗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宝二爷,大将军王叫
您马上过去。”

  进了十四阿哥府第,心里感慨万千,贾五很喜欢这个大将军王的为人,希望
他能当皇帝。可是如果他当了皇帝,那麽雍亲王就要倒霉了,而雍亲王又是林妹
妹的亲爸爸。爱屋及乌嘛,当然也就爱林妹妹及她老爹了。

  十四阿哥正在书房里练字,一见贾五进来,就笑着说:“宝玉啊,万岁爷那
天跟我夸你的字不错呢!来,你来给我写个条幅,我要挂在中军大帐里。”

  贾五提起笔来,想了一下,龙飞凤舞地写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十四阿哥看後连声赞道:“好字,好字,诗也选得好。看来是金子总是要发
光的,就是叫你贪酒好色不读书也没有用。”

  贾五听了一楞,贾妃写的纸条他怎麽会知道?

  十四阿哥向他霎霎眼睛:“你厉害呀,把芒阳老蛇的大蟒也杀掉了。”

  贾五尴尬地一笑:“王爷,这您也知道了?”

  “呵呵,老四有他的血滴子,我也有我的情报网啊!”十四阿哥往太师椅里
一坐:“宝玉呀,我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征了,你对平定青海西藏的叛乱有什麽高
见?”

  “危机不在青海西藏而在北京,”看着十四阿哥亲切的目光,贾五忍不住脱
口而出:“皇上年高体弱,您领兵在外,一旦北京有变……”

  “唉~~”十四阿哥长叹一声:“老人总是不相信自己会死的,我也知道有
点不妙,你看看这个。”

  桌子上摆着六个金钱,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蹇:利西南,不利东北;
利见大人,贞吉。”

  贾五在“易经热”的时侯也颇做过一些研究,一眼就看出“蹇”是四大难卦
之一。他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王爷,这,是您起的卦?”

  十四阿哥点点头。贾五再往下看:“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
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卦上说得好明白,
利西南,就是平定青海西藏没有问题。不利东北,就是说十四阿哥一回北京,就
有大祸临头。

  正想到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喊声:“万岁爷到~~~~”十四阿哥急忙带着
贾五迎了出来,只见康熙在贾妃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贾妃看见十四
阿哥,忽然脸上一红。

  “平身,平身。”康熙笑呵呵地说:“宝哥儿也在呀。春儿啊,你看他们多
像是爷儿俩呀!”

  贾妃的脸更红了:“您乱说什麽呀,我弟弟哪有这等福气。”

  十四阿哥忙把话头接了过来:“我们正在商量青海西藏的战事。”

  “哦,”康熙饶有兴趣地转向贾五:“你说说看。”

  贾五想了一下:“青海西藏新疆,都是流寇,我大军一到,平叛不难。难的
是大军一撤,叛乱又起。迢迢万里,萝卜运到前线都成了肉的价钱,出兵几次,
怕国库就要掏空了。”

  这下正触到了康熙的痛处,他马上变得严肃了:“那你看应该怎麽办呢?”

  “屯垦移民,以战养战,”贾五坚定地说:“鼓励黄河一带灾民移居西部,
五年之内不交钱粮,五年以後,西部的赋税就足以养活叁、五十万的大军。”

  “好!”康熙一拍桌子:“老十四,你看呢?”

  “我觉得这行得通,”十四阿哥兴奋地说:“而且移民带去了中原的文化,
可以增进民族沟通,减少敌意。”

  “嗯,有理,”康熙说:“说到民族问题,咱们八旗兵都懒得不行了,打仗
也不灵光了。靠汉人,又怕他们跟咱们不一条心。”

  “这事儿我想了好久了,”十四阿哥说:“应该打破满汉界限,比如说,管
满人叫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什麽的,凡是汉人忠於咱们满人的,就批准他入满州抬
旗,成为满州人。”

  贾五一听,这不是跟入党差不多了嘛,就随口接道:“还应该在军队里大力
号召汉人入旗,每个牛录都要有宗人府的代表,这叫宗人府建在连队上。”

  “好的,你拟个折子上来,”康熙高兴地说:“老十四啊,你这次出征,不
光是为了打仗,我要你好好在各省巡视,了解民风。老二出了事以後,你们哥儿
几个里,只有你,老八和老四有才干。可是老八太柔弱,老四喜怒无常,刻薄寡
恩,你又没有经过什麽锤炼。”说着一阵阵地咳嗽,贾妃忙过来给他捶背。

  康熙看到桌子上的六个金钱,奇怪地问:“老十四,你还会卜卦呀?”

  十四阿哥知道康熙最不喜欢算卦问卜,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

  贾五看看他们,就赶紧说:“是我拿来的,跟老那学着玩的。”


夜探红楼(十六)

  康熙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就开始疑神疑鬼了。我昨个儿做了个梦,你们
给我圆圆。是一张好长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排金冠。我数了数,一共有十叁个。
忽然地震来了,左摇右晃的,把那十叁个金冠全都震到地下去了。地里慢慢地长
出叁面八卦旗,旗子上分别标着号码:十五,十六,十七。”

  “那应该是指《易经》的第十五,十六,十七卦,”贾五说:“十五卦是地
山谦,十六卦是雷地豫,十七卦是泽雷随,我再想想,”他翻开书桌上的周易,
认真地看着。

  “老十四啊,”康熙转向十四阿哥:“今天我看了一个折子,一个县官居然
贪污了几百万两银子。官吏腐败,杀了多少也止不住。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
又生。”

  “父皇,我认为是咱们的制度有问题,”十四阿哥说:“官员瞒上欺下。您
虽然英明,毕竟不能天天深入老百姓。如果官员们为了一己之私,蒙蔽了皇上的
耳目,国家就危险了。”

  “那你看应该怎麽办呢?”

  “非变法不可,别无他路。”十四阿哥坚定地说。

  贾五听着一楞,是啊,如果康熙年代能够施行变法维新,那麽中国就会在二百
多年以前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大大领先於日本。中国就可以保持强大,也就不会有
以後的鸦片战争、甲午战争、火烧圆明园、日本侵略中国、大跃进、文革……想到
这里,他心里一热:“大将军王说得对,只有变法才能救中国。”

  “那又如何来变呢?”康熙兴趣盎然地问。

  “如果能分一部分权力给百姓,君民共同监督,官吏们就没有办法瞒天过海
了。”十四阿哥说。

  “对,”贾五插话说:“应该施行君主立宪。”

  “君主立宪?”康熙挠挠头:“好像听哪个传教士提起过,你说来听听。”

  “就是老百姓选举议会,议会制定宪法,选举内阁,由内阁来管理国家。”
贾五说。

  “那皇帝做什麽呢?”康熙问。

  “皇帝监督内阁的运作,但是无权直接干涉国政。”贾五说。

  “大胆!”康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里透出威严的光芒:“莫非你要我
把大清的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贾妃吓的急忙跪了下来:“皇上,皇上,他是个小孩子,您别跟他生气。”

  贾五毫不退缩地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中国历史上多少朝代,
哪个不是盛了又衰。就那明朝来说,到了末代皇帝,老百姓血流成河,朱家子孙
也被杀得几乎绝了种。天道变易不常,您就真的以为爱新觉罗家能江山永固不成
吗?”

  “唉,”康熙惨然一笑:“日中则仄,月满则缺,我也知道这个道理。那天
我看了一本《推背图》,里面说: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也说的是大清不会
长久。老四说要禁那本书,我说算了吧,禁书也禁不了老百姓的嘴。变法削去皇
帝的一些权力,换来子孙长久,人民安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怕在黄泉下
列祖列宗骂我不孝。”

  “皇上,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贾五满怀希望地说:“您变
法成功了,就是给全中国的老百姓定下了万世基业,保证了爱新觉罗的子孙繁衍
不绝,中国也会由此强大起来。”

  “嗯,我再想想,”康熙说:“老十四,你看呢?”

  “事到如今,贪官污吏横行天下,法是非变不可了。”十四阿哥信心十足地
说:“我跟汤若望,南怀仁他们几个外国教士谈过好多次,他们讲那个英吉利,
本来是个小小的岛国,在君主立宪以後,几十年时间就成为了世界第一强国。”

  “中国自古以来,变法的都没有好下场,你不怕吗?”康熙问。

  “大丈夫宁叫名在身不在,能有利於天下,虽死犹荣!”十四阿哥昂着头说
着,贾妃爱慕地看着他。

  “好吧,你把变法的细节也写个折子上来,”康熙转向贾五:“我的梦你圆
出来没有?”

  贾五迟疑了一下说:“我这麽一说,您也就这麽一听。那十叁顶金冠是代表
大清的十叁个皇帝。地震把金冠震落是说第十叁帝以後会天下大乱。叁面八卦旗
是指夺取大清天下的叁个人。”他看看康熙,康熙用心地听着。

  贾五继续说:“第十五卦,是地山谦,像曰:地中有山,暗指一人名叫中山
。十六卦是雷地豫,里面的六二:介於石,不终日,贞吉。暗指一人名叫介石。
十七卦是泽雷随,雷者,东方之像也,暗指一人名叫泽东。在大清十叁帝之後,
乱天下者,中山,介石和泽东叁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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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七)

  一夜的雷雨之後,空气格外清新。草叶绿得闪光,天空蓝的发紫。贾五的心
情好极了,从来没有见过北京会有这麽蓝的天。他走到小溪旁的大柳树下,大观
园里的小溪是从後海引来的活水,潺潺地流着,充满了活力。他蹲了下来,把头
浸入水中,凉凉的溪水使得他打了个冷战,一条金红色的鲤鱼擦着他的鼻子游了
过去。带着黑色条纹的青蛙跳上滚着水珠的荷叶,气鼓鼓地看着他。

  贾五竭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昨天康熙走後,他和十四阿哥讨论了一个
晚上,制定出了变法改革的初步方针。他原来一直讨厌政治,觉得搞政治的人都
只不过是“厚黑学”而已,也就是脸皮厚、心黑。

  他最喜欢的一个笑话就是:爱因斯坦去参加一个聚会,跟大夥儿聊天:你的
智商有200麽?好,我们来谈谈相对论;你的智商有150麽?好,我们来谈
谈宇宙大爆炸;你的智商有100麽?好,我们来谈谈股票;你的智商只有50
麽?哪,我们就聊聊政治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一旦卷进了政治里,也上起瘾来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
着,想得全是变法的事儿。贾五苦笑了一下,想起汪精卫说过的一句粗话:“政
治就像女人家的哪话儿,男人们都说那里不乾净,可是又都拼命想往里面钻。”

  可是自己毕竟和他们不一样,变法可以使中国免去150年的苦难,虽然讨
厌政治,但总是爱国的麽。变法改革成功了,中国历史,甚至世界历史都会被改
写。但是,历史真的可能被改写吗?

  小溪上游传来一阵甜甜的歌声:“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
香也香不过它~~”是林妹妹的声音。

  贾五绕过假山透过竹林望过去,黛玉穿着一身白衣,手提一个红漆小木桶,
刚给茉莉花浇完水。黛玉拔去头上的碧玉簪子,长发像乌云一样洒落下来。她跪
在小溪边,把头发浸在水里,轻轻揉搓着,用软绵绵的苏州话唱道:“杏花岭上
杏花香,种下梧桐引凤凰,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

  贾五悄悄地在竹林後坐下,大气也不敢出,他习惯了那个聪明伶俐、才华横
溢、好哭、好使小性儿的林妹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质朴自然的林妹妹。觉得林
妹妹身上发出一种圣洁的灵气,他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

  黛玉站了起来,把头一甩,长长的秀发飘了起来,转了半个圆圈,抛出去的
水珠在朝阳的照耀下画出了一道彩虹,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黛玉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笑着向着贾五的方向喊道:“快出来吧,我早
看见你了!”

  贾五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从竹林里走出来:“妹妹,你唱得真好听,是跟谁学
的?”

  “唉,”黛玉眼圈一红:“是跟我的启蒙老师,吕秀才学的。”她在石凳上
坐下,拾起草地上的红玛瑙镯子,轻轻套在手腕上。她的手指修长细腻,白得像
透明的一样。

  “那吕老师对我像亲女儿似的,”黛玉接着说:“你知道,我父亲是个冷冷
的人,一年和我也难得见上几次,见了面又没有什麽话说。就像舅舅对你一模一
样。”

  贾五心想:那也不能怪林如海,他一看见你就想起自己被掉了包儿的儿子,
怎麽能不冷冷的?林妹妹这麽悲观、爱哭,是不是就是因为童年时缺少父母之爱
呢?对了,那贾政对我也总是冷冷的,莫非宝玉也不是他的亲儿子?

  “吕老师的才学可好了。十多年前进京赶考,在一家大官的宴会上,写文赋
诗,震惊全场,大家都说今科状元一定是他的。”黛玉回忆地说:“那家大官的
女儿看上了他,死活非要嫁给他不可。可是吕老师已经有了妻子,那大官当然不
能让自己的女儿当小老婆,再说朝廷的规矩又是满汉不通婚。於是那大官想了一
条毒计,在考场上给吕老师栽赃,说他作弊,打了一顿板子,连夜赶出了京城。
吕老师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进京参加考试了,在民间着书立说。我爸爸来苏州
後,听说他学问好,就请了他来教我。”

  “那後来那个大官的女儿呢?”贾五问。

  “谁知道!听说嫁给了一个什麽亲王。”黛玉说:“吕老师也好可怜,没几
年夫人就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四娘,从小喜欢练武,说是给一位武林
异人带走学武艺去了。小女儿叫五娘,喜欢诗文,吕老师带了她来陪我读书,我
俩好的就像亲姐妹一样,”黛玉叹了口气:“可是自从我来了这里,就和他们断
了音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麽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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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大宛马,顺着安定门大街向北疾驰。马背上
骑着一个蓝衣太监,满脸焦虑,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着马屁股。

  大宛马到北京东北角的雍王府门口停了下来。那太监跳下马,向着神气活现
的门房一拱手:“我叫秦六,有急事要见乌师爷,乌思道。”说着掏出一锭银子
递了过去。

  门房一见银子,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热情地说道:“乌师爷正在和王爷谈事
儿,”说着把秦六带进了西厢房:“您先在这儿喝杯茶,我进去看看。”

  大庭上,四阿哥雍亲王脸色阴沉,右手捻着胡子:“思道,你这个消息可属
实?”

  “千真万确,”乌思道站在意边,哈着腰回答说:“王爷您知道皇上从小就
喜欢西洋玩艺儿,什麽自鸣钟、千里眼、火枪、红夷大炮,还跟着传教士门学什
麽几何、代数。那年南怀仁算对了日食的时刻,皇上还想要改历法,把老祖宗传
下来的太阴历改成了洋人用的太阳历。幸亏钦天监联合了八个铁帽子王爷一起反
对,又刚巧碰上了吴叁桂他们叁藩造反,才把这事儿压了下来。现在十四爷一说
起学西洋人变法改革,把皇上当年的兴趣又勾上来了。”

  “那皇上又想要立老十四当太子了?”四阿哥不安地动了一下。

  “是,王爷,”乌思道说:“不过皇上还不准备马上给他太子的名分。说要
他藉着变法之机,好好考查一下朝中的文武大臣,王公贵族。给了太子身份反而
不方便,拍马屁的就全上来了。”

  “老十四的变法都有什麽章程?”

  “具体的还不清楚,听说主要有君主立宪,消去皇室的权力,官员直接由老
百姓选;取消八旗特权,实行满汉一家;取消科举,兴办新式学校;鼓励工商,
开放海禁;保护私有财产,禁止抄家;制定大清法律,任何人不得超越法律之上
。还有什麽别的条条。”

  “老十四好大的胆子,这不是要把祖宗之法全都改了吗?”四阿哥奇怪地问
道。

  “可不是。听说都是那个贾宝玉给他出的主意。那小子人儿不大,懂得还挺
多,特别是西洋的一套,满脑袋的花花点子。”

  “你原来不是说要把贾宝玉干掉吗?”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乌思道沮丧地说:“了因和尚的法术都快成功
了,偏偏跑出来个癞头和尚跟瘸腿道士,把了因的法术破了。”

  四阿哥脸色一变:“茫茫大士,渺渺真人!”

  “怎麽,您知道他们?”

  “你听说过方外叁仙吧?”四阿哥皱着眉头说:“就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
和独臂师太。这叁人武功深不可测,好在从来不卷入世俗之事,怎麽现在也出来
趟混水了呢?莫非也要帮老十四变法改革不成?”

  “嘿嘿,王爷明鉴。历史上变法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像商鞅,王安石。变
法有利於小民,但是肯定要触动官吏的利益,谁愿意自己的特权被取消呢?”乌
思道得意地一笑:“所以您看吧,大官小官,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反对变
法改革。您私下把这些人串联起来,我再给您想几条妙计,老皇上一旦归天,大
家能不拥戴您当皇上麽。”

  四阿哥也笑了:“老乌啊,真有你的。”他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门房:“嘿,
什麽事儿?”

  门房赶忙跪下:“回王爷,有个宫里来的太监要找乌师爷。”

  四阿哥一摆手:“老乌,你去看看吧,我得到舅舅那里去一下。”

  乌思道来到西厢房,满脸堆笑:“哎呀,秦公公,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秦六满面凝重地说:“乌师爷,不好了,贾妃好像知道弘历的身世了。”

  乌思道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她都知道什麽了?”

  “具体的不清楚,她说怀疑贾府的林黛玉才是雍王爷的孩子,那弘历才是贾
家的孩子。”

  “她有证据麽?”乌思道开始紧张了。

  “好像还没有,她说想让十四阿哥去调查一下林黛玉。”

  “谢谢公公来报信儿,”乌思道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秦六手里:“以
後雍王爷登了基,您是大大的有功啊。”

  “哪里,哪里,谢谢师爷您的提携。”秦六把银票揣进怀里,嘻嘻地笑着:
“我看还是派人把林黛玉哪个小妞干掉,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唔,”乌思道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杀了林黛玉是最好的办法。可是福
晋有话,林黛玉要是被杀了,她就要杀我。这事儿又不能告诉雍亲王。林黛玉要
是活着,雍亲王风险太大。要闹出来,这亲王就难保了,那弘历冒充皇子,恐怕
还得砍头。”

  “弘历,对呀,那小子心狠手辣,鬼点子也多。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他自然会想办法除掉林黛玉,自己就可以不担任何风险。可是弘历心太黑,谁告
诉他这个消息,怕也会被他灭口。不过,眼下不是有个现成的替死鬼麽?”

  想到这里,乌思道对秦六说:“你这个消息直接有关弘历贝勒的前程。他就
住在後院,你想不想直接告诉他?以後雍王爷当了皇帝,他就是太子。攀上他,
你以後就尽等着升官发财吧。”

  秦六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好吧,我听您的。”

  乌思道把门房了叫过来:“带秦公公去见弘历贝勒。”又附在秦六耳边说: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也不好意思瓜分你的。你跟贝勒面前也就不必提我的名字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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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十九)

  弘历在後花园里不安地转来转去。昨天夜里来了一场寒流,天气一下了冷了
下来,可是弘历只穿了一身单衣,心里火烧火撩的:“怎麽办?怎麽办?”他的
眉头锁得紧紧的。

  弘历确实和贾五长得很像,浓眉大眼高鼻梁。只不过贾五总是懒洋洋地若有
所思的样子,而弘历总透着一股阴险暴戾之气。

  “难道我真是汉人的後代?怪不得福晋对我总是冷冷的,学堂里的孩子们也
都说我像汉人,”弘历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父母都不在了,要能去贾府看
看姥姥他们也好。不过,不能被皇上知道,私冒皇孙,我怕就没有命了。要不,
我逃跑了算了?”

  “可是眼前的荣华富贵,怎麽舍得丢下?而且父王要是当了皇帝,我就是皇
太子,将来的皇帝。反正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杀了他们……”弘历忽然觉得热血
沸腾:“那个秦六必须杀了灭口,贾妃也得杀,陈士官一家,林黛玉一家。最先
要杀的就是林黛玉。”

  看到乌思道正从远处走来,弘历叫住了他,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老乌
啊,听说荣国公贾府里有个叫林黛玉的小妞儿长得不错,你能不能给我找幅她的
画像来呀?”

  乌思道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下:“这个可不易,待我打听打听,过几天给您回
话。”

  看着弘历走开的背影,乌思道心里暗笑,这小子这麽快就上钩了,我的计策
真是灵得不得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佩服起自己来了。

  弘历走进自己的屋子:“杀林黛玉,杀林黛玉,可是派谁去杀呢?这件事一
定要瞒着父王,但是他的情报网那麽厉害,怎麽才能瞒得过他呢?除非我自己出
马,神不知鬼不觉的……”

  弘历从小练武,自信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是毫无问题。但是要有内线在
贾府,摸清情况。他忽然想起贾环来了,那是去果亲王家看戏的时侯认识的一个
贼眉鼠眼的小子,拼命想巴结他。他当时实在懒得答理贾环,想不到现在可以派
上用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弘历穿上一身小的短衣,溜出了後门,骑上大青马,沿
着城墙根飞驰而去。

  乌思道从门房里转了出来,望着弘历远去的背影:“好小子,说干就干。还
说要张画像先把我稳住,要是林黛玉今天死了,连我都不应该怀疑他。”想到这
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弘历心思慎密,手段毒辣,怕将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叹了一口气,也拍马向贾府走去。

  贾环听说雍王府来人找他,急忙走了出来。一看是弘历,吓了一跳,献媚地
说:“贝勒爷,您怎麽来啦,还是便衣,快,快请堂上坐。赵大,快去叫老爷来
迎接贝勒……”

  “慢,”弘历忙伸手止住了他:“我这次来,是皇上的秘密命令。我觉得你
是可造之才,才来找你。但这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连父母都不许
说,你能办得到吗?”

  “能,能……”贾环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咱皇上人老心不老,又想选几个漂亮的小妞进宫。可又不好意思让大臣们
知道,就叫我来私访一下,哪里有什麽绝色。听说你们府里的林黛玉不错……”

  “林表姐呀?可不是,她长得和天仙一样,”一说起女人,贾环的兴头就来
了:“还有薛宝钗、史湘云,就连宝玉哥哥的晴雯丫头,也是个绝色美人呢!”

  “哦?那你带我到园子里去看看。”

  二人进了大观园。弘历在一块寿山石後坐下,对贾环说:“你去侦查一下,
林黛玉在哪里。”

  贾环去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林表姐在大柳树下的八角井边看月亮呢!穿
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好,你立功了。回去吧,这儿没你事儿了。”弘历说。

  “我在这儿看看行吗?”贾环说。

  “不行!”弘历一瞪眼:“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贾环吓得二话没敢说,乖乖地走了。

  看着贾环走远以後,弘历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着那大柳树走去。

  月亮下,八角井旁,一个穿着银狐大氅的女孩子,身材苗条,不安的走来走
去,还时不时轻轻叹着气。那女孩子转过身来了,弯弯的眉毛,黑黑的眼睛,小
小的嘴巴,果然是个绝色美女。

  弘历叹了一口气,他真希望林黛玉长得丑一点,这样的美人,怎麽下得手?
哎,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那女孩子听到了动静,小声问:“是谁?”

  弘历抓起一把石子,向着对面的草丛扔了过去。

  草丛里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那女孩子转过头去看。弘历猛地跳了出来,两手
死死地掐住那女孩子的脖子。那女孩子挣扎了几下,渐渐不动了,银狐大氅滑落
在地上。

  弘历向四周看了看,把那女孩子的身体扔进了八角井,然後扬长而去。

  远处过来一人,正是乌思道。他向井里看了看,嘿嘿一笑,向着荣国府的东
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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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红楼(二十)

  贾五从老太太那里请了晚安出来,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一闪,进了赵姨娘的
屋子。贾五好奇地跟了过去,爬上台阶,用舌头把窗户纸舔了一个小洞,向里面
望去。

  乌思道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赵姨娘在给他捶着肩:“思道啊,怎麽这麽多
天不来看我,又迷上哪个女人了吧?”

  “没有,没有,”乌思道辩解地说:“雍王爷哪里事儿多,现在正是关键时
刻,皇帝大位是谁的,也就看这几个月了。”

  “唉,你们男人家,为了权力又打又杀的,我都怕了。”

  “嘿嘿嘿,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杀人,哪里来的权力?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啊!”乌思道得意地说:“再说,你不是也想让环儿得了荣国府的这个世袭?”

  “想是想,哪里办得到呢!”赵姨娘沮丧地说:“又有贾琏、又有宝玉,哪
儿轮得到他呢?”

  “别急呀,等雍亲王当了皇上,找个碴儿把贾政,贾赦,贾琏,宝玉全都充
军黑龙江,这爵位不就是环儿的了,”乌思道淫笑着,在赵姨娘脸上捏了一吧:
“然後我再把你娶过来,这花花的荣国府可就是咱们的啦!”

  “那敢情好,”赵姨娘笑嘻嘻地腻在乌思道的身上:“今天晚上我们老爷不
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睡了吧!”

  “不行啊,还的回王府看看,怕福晋那里有什麽事儿。你知道,弘历杀了林
黛玉,把她扔进了大观园的八角井里……”

  贾五脑子里“轰”的一声,林妹妹被杀了?他转身跳下台阶,跌跌撞撞地往
大观园里跑。

  一件银狐大氅扔在八角井边的草地上,那是十几天前贾母送给林妹妹的。

  贾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往井里看看,黑洞洞的,什麽也看不见。他
想了一下,转身跑到花匠的房子那边,扯下一根晾衣服的绳子,就又匆匆跑了回
来。

  贾五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自己攀着另一头,下到了井里。井里黑漆漆的,
伸手不见五指。井水有齐胸深,冰凉刺骨。贾五双手摸索着,碰到了一个软绵绵
的身体,他心里一凉,忙把哪个身体举出了水面。摸摸脉搏,没有;摸摸心跳,
也没有;试试呼吸,还是没有。

  林妹妹被杀死了!贾五只觉得万念具灰,悲从中来。林妹妹昨天唱歌的声音
又在他耳边响起:“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

  他摩挲着那冰冷的手,手腕上的玛瑙镯子还是他给林妹妹买的。他的眼泪一
串串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贾五从来以为自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
谁想到现在也变得泣不成声了。他把林妹妹抱得紧紧的,真想自己也一头撞死在
这井里,跟着林妹妹去了。

  贾五一阵晕眩,头重重地碰在井壁上。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报仇,报仇,一
定要先给林妹妹报仇!

  他解开外衣,把林妹妹的身体绑在自己背上,拉着绳子爬了出去。

  草地上,贾五跪在林妹妹身边。他拿起林妹妹的手,轻轻地吻着:“妹妹,
生不同卺死同穴,等我报了仇,一定来陪你。”

  忽然他的嘴唇触到了手背上的一处伤疤。林妹妹的手上是没有伤疤的,他心
里一惊,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附下身去,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一看:是金
钏儿,不是林妹妹!

  贾五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他揉揉眼睛,真的是金钏儿!

  贾五只觉得又惊又喜又悲。喜的是林妹妹还活着,悲的是金钏儿被杀了。他
想了一下,用那狐皮大氅把金钏儿的身体盖上,自己晃晃悠悠地向潇湘馆走去。

  潇湘馆。

  紫鹃用托盘捧着一杯黄山毛尖:“姑娘,你少喝点茶吧!喝多了,睡不着觉
的。”

  黛玉接过茶杯,凄然一笑:“谢谢你,紫鹃姐姐,我想今天晚上我又得失眠
了。”说着眼圈一红,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儿。

  吃过晚饭,黛玉去园子里散步。紫鹃看来了寒流,怕她着凉,再叁哄着她把
那件银狐大氅穿上。黛玉漫步走着,看着天上的月牙儿,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苏
州,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看到贾环在树後探头探脑的,黛玉奇怪地问:“环哥儿,你在干什麽?”

  “没什麽,没什麽。”贾环一溜烟地跑了。

  黛玉听到假山那边有低低的哭泣,转过去一看,是金钏儿,就过去问:“金
钏儿姐姐,你怎麽啦?”

  “老爷逼我做小老婆,下旬就要过门,”金钏儿哭着说:“太太又打我,说
我是狐狸精,勾引了少爷又勾引老爷。”说着给黛玉看她手上的伤疤。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姐姐,你乾脆逃了吧!”

  “什麽?”金钏儿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

  “逃。”黛玉摘下头上的金花玉簪、金耳环、手上的宝石戒指,犹豫了一下
後,把腕上的玛瑙镯子也褪了下来,都递给金钏儿:“姐姐,你拿着这些,听说
能值上千两银子呢,跑得远远的。”

  “林姑娘,我……”金钏儿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

  “事不宜迟,不跑你会後悔一辈子的。”黛玉热心地说:“这里就像个大牢
笼,一点自由也没有,连我都想跑。”

  金钏儿犹豫了一下:“林姑娘,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是打算逃走,等会儿
我表哥会来这儿接我。”

  “表哥?”

  “嗯。”金钏儿的脸马上红了,低下头去。

  黛玉脱下自己的狐皮大衣披在金钏儿的身上:“姐姐,把这个也带着,老太
太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呢,祝你们两个好运气。”

  正回忆到这里,听得外面一阵急急的敲门声。

  “来啦,来啦,是谁呀,这麽催命,”紫鹃打开门:“哟,是宝二爷呀,怎
麽全身都湿透了?”

  黛玉急忙从里间走了出来,只见贾五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衣服上滴滴嗒嗒
地往下流水。

  “你怎麽啦?”黛玉关心地问。

  贾五跨上一步,死死地抓住黛玉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天,忽然
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的脸红了,甩开贾五的手:“紫鹃,帮二爷把湿的外衣脱了,给他披上
条毯子。雪雁,去叫晴雯过来,给二爷带一套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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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没有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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